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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班长,我真是好想您

班长,我真是好想您!

人老怀旧也思亲!我当兵时的班长退伍快50年了,我时常在梦中见到,这是在想念他和嫂子。开始那会电话不方便,就靠写信,碰到苦闷事,高兴事,连队的新鲜事就是写信的重要内容。1978年底,我提了排长大半年,还在师机关帮助工作。到北京岀差,我去看望了刘班长一家。因事先没招呼,坐着火车到唐山市,转汽车到镇上,步行到他们村委会。一路周转,下午5点多才到,村子好大,有三千多人。

班长退伍不久又被选上了村支书。值班的治保主任听说我是找他们支书的,就领着我,离老远,就连声嚷嚷:刘书记,你的兵来看你来啦。刘班长,王大嫂出门迎上来了。几步向上,我抱着刘班长,鼻子酸了,虽说才离别三年多,班长,嫂子却老多了。进屋里坐下,班长抱着一岁多的儿子递给我,说看看小侄子。孩子认生,又看我穿着军装,更是哭的惊天动地。晚饭我俩喝了好多土酒,吃罢饭,班长从抽斗里拿出我写给他的信件,一遍又一遍地聊东说西,讲的全是部队的人和事。困了,我俩连衣服都未脱躺在一张床上。第二天凌晨我要赶车,班长说什么也要送到汽车站,嫂子让我带上她特意做的鸡蛋饼,说是当中饭,还有一小袋红枣,让我带给家人。

后来他家装了电话,我们之间联系起来方便多了,我家里的情况,工作岗位和地点变了会及时告诉他,电话那头的多种心情我从他说话的语气能听的岀来。

2003年3月份我在国防大学培训,7月份提了军职干部。我在电话里告诉了班长,只听他的声音很颤抖,”好啊,好啊,我终于盼到啦“……电话里班长没声音了。嫂嫂声音来了:“正明,你的班长哭了,他好开心,好开心。”

学校放暑假,我第二次又去看望刘班长。因为电话里早已约定好了。他早早来汽车站等着,我一下车,他连忙举起右手,向我敬礼,我一把拉下他的手,并着肩边走边说。他说晚饭定在镇上大饭店,请镇里领导作陪。我说,班长,无论我当什么,你永远是我的班长,是我的上级,是我的领导。我最爱吃嫂子做的饭,二十多年没吃过了,心里还想着那个味道。听我这么一说,他就退了酒店的预定宴席,改在家里吃,但该请的人都到场了,我知道他想好好地自豪一把,骄傲一番。我频频向班长,嫂子敬酒,不停地喊着班长好,嫂子好。这次我在班长家里住了两个晚上。第二天上午班长领我去参观村委会,学校,幼儿园,敬老院,医务室,一路不停地介绍建设这些场所付出的艰辛。下午又去看了庄稼地,牛栏,猪圏。

晚上,我俩又睡在一个床上。他几次吞吞吐吐有话要说,我说班长你有什么事尽管讲,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原来是他儿子在天津附近坦克师当兵五年了,想转个志願兵。尽管我不认识这个师的什么人,但不能让老班长失望伤心,我还是满口答应了。这天晚上班长打呼噜了,睡的很香甜。我却毫无睡意,反复考虑如何办成这件事。回到家后,先打听到坦克师政委的姓名,晚上看完中央新闻联播,我想办法要通了师政委电话,讲了三层意思,介绍我的身份,特别强调我俩都是师政委,当时下了新职务因上学没去新单位上任,再讲请他帮忙一名战士转志願兵的事情,最后介绍我和那个战士父亲的班长与兵的关系,请政委在符合条件下尽力给予考虑。几天后,政委回复我,小伙子表现很优秀,现在看来没哈问题。我心里有底了,但不能马上告诉刘班长,因为还有几个月,可能还有变数,这样留有余地。每次班长问我,我说我记住的,但就不敢说“请放心”三个字,因为毕竟没成事实,只到他听到儿子的准确消息,来电话感谢我时。我才说,老班长,这件事不过份,是我应该帮的,你鼓励小刘继续好好干。小刘干满12年,转业在县城安置了工作,又成了家。

我去刘班长家看望过两次,刘班长来我这里也是两次。第一次是我到杭州一师当政治部主任,我就邀请他过来走走,他说村里事情多,走不开。直到我当师政委第二年,刘班长真的来了,赶上年终总结和老兵退伍,我正好在某团六连蹲点。我到车站去接他,安排住在师招待所,他说头顿饭一定要在我家里吃,并让我准备些面粉,瘦肉和韮菜,他要亲手包饺子。下午,我和夫人陪他一块包,谁知他看不上我们的技术,从揉面、调馅、赶皮、再捏拿,一个多小时,包了百多个。晚饭我俩一个饺子一杯酒,吃的酒足饭饱,他又讲起在连队包饺子的往事,对着我夫人说:“大妹子,我北方人,包饺子是拿手活,陶正明是很一般的”,这个小事当时就没有把他教会,后来他官当大了,事情也多,还有招待所,肯定是越来越退步了!”我说班长讲评完全正确。我夫人在一旁连连称赞刘大哥饺子包的速度快,也美观,很有水平,表示要好好向班长学习,班长很是高兴。

第二天吃早饭,刘班长提出跟我去蹲点的部队看看,我说好的,通知团找个同志带路。到了某团门口就下了車,我们陪着班长一块走,副团长就一块讲解:坦克、装甲运兵车、自行火炮、操场、菜地、团俱乐部。又到连队的宿舎,阅览室,食堂,他看的特别仔细。他说中午在连队吃饭,我说好的,坐一班桌子上。没料到的是战士集合列队开饭时,班长突然说:正明,我想给战友们讲几句话,行吗?我略微停顿了一下,对着班长点头,说“好”!

我赶紧把值班排长叫过来耳语几句。队伍整好,我站在排头。排长向刘班长报告:老班长同志,六连全体官兵列队完毕,请你指示,值班员×××。

刘班长站在队伍前面,打着手势就讲开了:“我叫刘永贵,河北人,今年54岁,是你们师陶政委的第一任班长,今天看到你们这些战友,就好象回到当年,我很激动。部队习惯讲三句话,我也只讲三句,什么料进了部队这座炉子,练出来的都是好钢;你们当兵远离家乡,父母很牵挂,大家给家里打电话只报喜,莫讲忧,少给亲人添痛苦;部队是大家,战友是兄弟,互相多帮助,团结才有力量,讲完了!”队伍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值班员指挥唱了《团结就是力量歌》。在进饭堂时,我悄悄地给刘班长讲:班长,二十多年我就听过你这三句话,今天再听了一遍,又受到一次教育。

刘班长说什么第三天要返回,我就买了一张夜间火车卧铺票。白天请一位战士陪刘班长到杭州转了转,晚饭我赶过去陪他,送他上了车,给带了些特产,还有一床丝棉被,让他和嫂子睡的更暖和。

刘班长第二次来看我是我肺癌手术第二年。我退休了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他怕我想不通,劝慰我:”你们端铁饭碗还有退休这一说,我们农民是眼晴闭了就退了。当官的都有那一天,退了自由多了,快快乐乐的,有时间常来咱家住住。“但生病的事我没告诉他,他是从其他战友那里听到的。

这次他是来浙江安吉参加“连队战友情”活动。我早早地等着老班长。先到的战友都在宾馆前面边聊边等。班长从车窗里看见了我,第一个下车,我俩都是快步相上,他抱着我放声大哭,双手不停地摸着我的前胸后背:陶正明,你说我们是亲兄弟,得这么大病也不吱一声,我听到了,和你嫂子天天为你提心吊胆。在场的连队战友,无论是先前入伍的,还是后来到连队的,眼眶都红了。

吃好晚饭,刘班长又到我房间,让我脱开衣服仔细地看手术留下的疤痕,听我介绍得病的经过,他还在不停地抹眼泪。他接通了嫂子的电话让我讲话,我只说了,你好大嫂子,我正在和老班长聊天呢,那边就没声音了…

老班长双手撫摸我的时候,也感觉他的手颤抖的好厉害…

作者简介:



陶正明,湖北省大悟县人,少将军衔。1972年12月入伍,曾经在第一集团军、第十二集团军和浙江军区工作,参加了中越边境作战。退休前任中共江西省委常委、江西省军区政委。出版图书《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把心揉进红土地》《我和我的战友》和《老陶天天大白话》等,都获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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