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了对未来的热爱”

——评徐志清诗集《一念》

余刚

     2024年8月，我在美国纽约收到了老友徐志清的诗集《一念》，心中甚喜。我知道他一直打理“华语之声”，用广播和视频形式传递新闻和时事，同时依托这网络平台，搭建了不少文学场景，做了很多文学工作，这正是他所喜爱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创办了白马湖诗社，写诗、诵诗、赏诗，开展了不少有意思的诗歌活动。如今，在百忙中，他又拿出了诗集《一念》，真的可喜可贺。由此我知道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诗歌。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是杭州诗人群的一员，几十年来一直裹挟在市场的大浪潮中，但在歇息的时候，喝茶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诗思大涌，这从这本诗集就可以得到证明。

诗歌是人类性格的写照。当今诗歌式样层出不穷的翻新，使诗歌步入到一个相对开放的时期。无论什么样的写法，在这些年都可以找到，并都很好地展现了写作的技巧。如何写出只属于自己风格的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因为我们已经被太多的风格所包围，要走出自己的路，需要时间的积累。同时，抒情诗的写作，抒情的面貌或呈现，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这也是抒情诗自《诗经》以来的一个传统，一个多样性传统。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念》具有鲜明的特点和风格。这个特点就是豪爽，直接，笔指现代，以诗言志。这当中，当以《一念》首篇《艺术与未来》尤为出色。该诗以“思想的跳跃/在茶杯中沉淀” 为起头，层层推进，论证了“谁把人生泡开/创作成为话题的媒介/音乐打开大脑之门、雪茄、让我们找到了头绪”；接着是，“加上微信/放上话题/留下是对未来的热爱”；最后是，“孕育盛夏的果实/分享是每一个人的思想”。很好地表现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现代人的情感。紧接着的一篇《放下》也相当敏锐。作者以“雨在下/车流把路堵上/再急也改变不了结果/静静等待是最好的选择”起始，然后描述了当代生活的种种难题和难处，把现代人的困境和心态刻画得十分生动。在具体生活的刻画上，应该提及《我的2021》这首。讲到了这年的情况：身体很好，但上楼时略有点疲惫。钱包里除了身份证、信用卡，还备有一张百元大钞。而股市、币市、基金、期货什么的，都与我无关。诗很真实，很朴素，特别是百元大钞在诗中多次出现，很具时代特征，饶有深意，一方面现在都是手机支付，所有不必带太多现金；另一方面却发现百元大钞不断缩水。这是很高明的写法，带有太多时代的印记。这张纸币，精确表明了，这是高科技的时代，但又有许多不如意，至少是金钱的含金量在不断缩水，因为这是疫情严重、生活动荡的2021年。所以现代感和时代感，是这些诗作的鲜明特色。同时觉得，这首诗介入生活很深、很广，一般人很难写出这么多的社会场景。

诗歌也是思绪和潜在意识的积累。诗歌的深度来自于诗人的理性认识和感性抒发。诗人的想法可以上天入地，也可以对当时当地做出自己的判断，形成很多感想。从这本诗集看，作者擅长的是即时抒发，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思绪汹涌。《联成一团火》虽然有即时和命题作文的缘由，但诗中有三个发问是极有意义的： 是谁发现了我们/是谁找到了我们/是谁想到了我们。作为一个党派成员，作者显然是兴奋的、好奇的，如果与诗篇《山核桃》对照起来读是很有趣的：“山核桃自己是不愿意离开远行的/竹竿抽打/硬是在季节交替时分离/成为口中之物/还需剥、蒸等多种形式折磨/最后变成珍贵之物/好东西来之不易”。这可看作作者的夫子自道，也可看成成才的一般规律，很有些哲理。作者也有不少与身体、疾病有关的诗歌。在《就让一阵风吹走心中的结》一诗里，第一段就写到：“日久积累/沉甸甸在心头/有人说这是情绪”。但是他马上补充，“下雨天特别明显”。他感到，“下雨天人容易抑郁，解不开就是解不开”。那么怎么办，他说，与其痛苦地度过余生，不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奋斗。整首诗反映的就是内心的搏斗和过程，我想十分真实，也容易引起共鸣。另一首《不期而遇的病痛》，他说这是“没有任何通知”和不期而遇。因为是写实，所以有许多个人体验的细节，比如：“皮试，等二十分钟/结果在疼痛中如一个世纪/这一刻恨不得放下所有尊严/求部队尽快进入体内消灭敌人”，然而，他也写出了术后的矛盾：一出病房又是胡吃海喝，完全忘了生病这回事，很有幽默感。有痛苦，自然就有喜悦。《明天开始，做一个自由的人》，就是一首代表作。诗中写道：“从明天开始，做一个自由的人/放下肩上的重担/回归自由的日子/砍柴，担水，种菜”，然后反复咏叹，表达了一种喜悦。“天空，阳光，雨与风，都等待着我去亲近”，十分感人。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种风淡云清的觉悟与领悟。

诗歌更是表达亲情的载体。在所有情感里，亲情是最重要的一种，但也是比较难写的一种。诗集《一念》中有相当的篇幅是描写亲情的，如《父亲寄给我一包茶》里写道，“父亲，打来电话/在三月的春天里/在清明前/告诉我，给我寄来了春天的头茶/告诉我，茶叶是原生态的/没有农药，不用化肥，就是量少了点”。这里的关键词是最好的茶，因为是明前茶，同时又不用农药和化肥。如此这般细写，就是为了写出父亲的心意。但是我们知道一般人很难口头表达对长辈的爱和谢意，包括作者在内——“儿子大了/与父亲的对话就越来越少/不知是我成熟了，还是更幼稚了/电话里每次都是保重，身体好吗，再也没有其他的语言/沉默后就是父亲挂下了电话/其实，我很想说，父亲，我爱您”。这最后一句是精髓，但在这里确实刻画得很生动。作者还在诗中反复歌咏，“一包茶叶让我喝一辈子/每片叶子都是父对子的爱”。在《思念是痛》一诗中，作者写道，“思念是痛/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用具/熟悉的影子/熟悉的味道/熟悉得都回到了陌生”，陌生一词，深显一种痛感。作者是十分重视友情的，在《洪湖湾的雨夜》，他写道，“今夜在洪湖湾/很多时候/想起过去的年华/哥哥你还好吗/姐姐你在哪里”，他还想起“戴望舒的雨巷”，这就增加了岁月的长度和时间的宽度。《牵挂》一诗，也相当感人：

“在听筒的那头

声音告诉我你的疲惫

我无法飞跃至你身边带去安慰

我好像初恋般的小伙子唠叨着注意什么

几分钟的时间

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你的小小的疾患

如此这般让我忧心

我知道我的心已紧紧拴在你心尖

希望与你共健康

一句不经意的牵挂

需走过长长的线路

虽没想三生三世的诺言

但愿拥有一刻的关怀”

可谓柔情如水，一往情深。

作者在诗集《一念》，展现了多方面的情怀，告诉我们，诗歌的生命在于真实，生活的要点是热爱。作者的真情实意，在这些诗作中展露无遗。当然，在诗集里，我们也看到了几首急就章，这一方面展示了作者的真情流露和才华，另一方面可能有点匆忙。相信在以后的创作中，作者会为我们捧上更为出色的诗作。正如他在《当杯子与诗歌相遇》中所说，“当杯子与诗歌结合/握着的是爱的过去和未来/留住的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