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 蝠》

作者：卢文丽

朗诵：天明

蝙蝠无法给自己命名

正如它无法厌倦自己的肉体

以及无数个随之派生的白昼与黑夜

蝙蝠在天空飞翔

在悬崖间，洞穴里，缝隙中

千百年来，带着哺乳动物的敏感

在华夏文明里

蝙蝠是一种吉祥物

以静态和安详的姿势

在古老的房梁、窗棂和绘画里

喻示好运和喜庆

新春佳节，家家户户火红的“福”字

可以说亦是拜蝙蝠所赐

蝙蝠觉察不到自己何时成为了病毒

当时间的指针运行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

蝙蝠看到自己倒霉的同类

在人类的互联网上流传

成为兴高采烈的尖下巴美女的盘中餐

露出骇人的利齿

瞪着永不瞑目的小眼

曾经的庇佑何以成为了病毒？

美好的寓意何以成为了佳肴？

蝙蝠还是蝙蝠

一切皆是人类所思

一切皆是人类所为

蝙蝠不全是吃素的

或许，它已厌倦了

宇宙狂躁的气体和尘埃的巨浪

厌倦了膨胀的地球和贪婪的人性

厌倦了恃强凌弱和肮脏交易

厌倦了自大、傲慢和短视

厌倦了血腥、饕餮和无知

当人类进化到可以上天入地

或许，蝙蝠已将人类厌倦

蝙蝠在无可挽回的静寂中飞翔

内心充满悲伤

它看见了人类看不见的事物

翅膀和喉咙引发的超声波

使得涡状星系惴惴不安

蝙蝠在沉默中喘息

干瘪的眼中淌下最后一滴血

那是辛夷花在人类的梦中开放

发出的噼啪之声

仿佛春天的晨钟飘荡

2020年2月2日20点2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