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有局限,它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百病不生;医学有温度,医生们用爱化身为阴霾下最温暖的光。”
这是一封已故患者的子女写给新华急诊科医护们的感谢信,他们用细腻入微的笔触,刻画了新华急诊的医护们在父亲最后时光里,那份专业、坚定、温暖与关怀。
在最关键的拔管时刻,已经年过花甲的周主任亲自坐镇;在吸痰的时候,眼里有光的张主任忙碌整整一天;抢救的指标好转了,扎着马尾辫的石医生,高兴地晃着马尾辫向患者家属报告好消息;而情况反复的时候,最寡言少语的林医生会不厌其烦地回答疑问;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善解人意的徐医生,让患者家属不留遗憾。
这就是新华急诊,“中国好医生”周冰之和她的团队,书信中的每一帧画面,对他们来说已是刻在血液里的日常,而对每一位患者和家属来说,是疾病阴霾下最温暖的光亮。
尊敬的医院领导:
我代表全家送上对贵院最真挚的祝愿,祝贵院事业蒸蒸日上,在医学科学领域里取得更大的成绩。
家父于 2024年5月29 日送往新华医院急诊室诊治,当天上午被送入EICU,历时20天,新华医院EICU全体医护人员尽心尽责,奋力抢救,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完美,但我作为患者家属,依然要向 EICU 全体医护人员表达诚挚的谢意。在这炼狱般的20天里,是他们给了患者及家属无尽的温暖,让我在最最绝望的时候,有勇气撑到了最后的那一刻。
首先感谢张建成主任。父亲第一次拔呼吸机没有撑过 24 小时,张建成主任匆忙出来问我:“氧饱和不行了,我给爷爷插回去了?”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早上的化验氧饱和还是好的啊?我在极度错愕中反问:“再插回去?!”张建成主任的眼神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说:“不插人就没了!”
我53岁了,我真的是第一次在一名医生的眼里看到那样的焦灼与急切,是真真正正把患者当做亲人、要与死神决战到底的义无反顾。在那种情况下,这个眼神对于我来说,像地狱里的一道光。
第一次拔管失败,那种绝望与无助的心情难以言表,因为医生说过,第二次拔风险会更高一些。EICU 不止我父亲一个患者,张建成主任在抢救的间隙,尽自己最大努力用我听得懂的词汇向我解释家父的情况,我记得他甚至笑了笑说:“过三天再拔,过三天我再给爷爷一次机会。”爷爷,好亲切的称呼啊,那感觉就像面对自己的家人一样,父亲如果能听见,肯定会生出无限勇气对抗死神。
第二次撤呼吸机,我坐在116门口不敢离开,虽然不能进去看,但是EICU 里的声音我都能听得见。拔管第二天值班的还是张建成主任,我能清晰的听到护士几乎不间断的给我父亲吸痰的声音,听到张主任给我父亲拍,并且不停的大声喊我父亲:“吐出来!吐出来!用力!”整整24小时,几乎没停过,就是不停的拍、不停的喊、不停的鼓励。可以探视的时候,张主任微笑着靠在门边告诉我:“今天一天没停过,就是不停的给你爸爸拍。痰是真的很多。”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啊,仿佛在骄傲的向全世界宣告:“看!我把死神击退了!”(医生是真的辛苦,在不间断抢救的间隙还要应付家属没完没了的问题,在门边靠一下就算休息过了)
那天凌晨,护工看我坐在门口,偷偷的跑出来告诉我说:“如果人不行了,这个时候身上已经有斑了,我刚才把你父亲全身都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一个都没有!放心吧,今天肯定过了!”过一会儿又跑出来眉开眼笑的跟我说:“你爸爸今天可配合了,再也不拔管子了,让医生给治得服服的。”
在全体医护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我父亲平安度过了二次拔管后的第二天,我甚至听到周冰之主任交代说:“情况稳定了就转去心内科病房。”那天的天空可真好看,阳光暖暖的照着斑驳的树影,整个世界都变得灿烂起来了。
石峻医生,是EICU 里我见到的最快乐的医生。我父亲两次拔管都是石峻医生拔的,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身上永远都有一股乐观向上的劲头。第二次拔管,石医生其实心理预期是我父亲很有可能拔了就不行了,所以她开了门让我进去看。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那个又帅气又健康又坚强的爸爸,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我大哭着跟石医生说:“不救了,让他走吧。”石医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氧饱和上来了啊,都到 95 了,你不救了?!再看看啊!”父亲坚强的挺过了第一天和第二天。第三天再见到石峻医生,她笑逐颜开的从小边门里跑出来用手指着我说:“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怎么能放弃呢?对我们来说,那都是一条命啊!快去和你爸爸说说话,氧饱和掉到60的时候,我都以为肯定过不了了,你跟他说了几句话,哇那个氧饱和,嗖嗖嗖的往上窜!”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名医生在病区能兴奋成这样,开心到连马尾巴都一摇一摇的。她真是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啊!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努力用笑容温暖着每一个患者家属的心。
徐克军医生。每次与徐医生相遇,徐医生都会尽量避开那些不好的词汇,尽自己最大努力挑一些微弱的好转迹象说给我听,但是我听得出来,父亲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看着他哭。徐医生会默默的为我打开那扇小门,默默的陪着让我远远的看一眼人事不省的父亲。
最后的那一天,我已经签署了拒绝气管切开的告知书,绝望的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徐克军大夫以一名医生的方式,向患者家属送达了最大程度的善意与关怀。他提前四个小时通知我们,一家三口就坐在 EICU 门口等,父亲87岁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就剩我们三个人了。徐医生在6月17日下午6点48分开了门,心电图在7点07 分变成了一条直线,我们一家三口都送到了。也许对于徐医生来说,这仅仅只是他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能在最后那一刻,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那个意义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不会懂。如果没有那五分钟,我可能都坚持不到写这封信了。
父亲五七过后,我在家里翻到了父亲的病历本。2017年他曾来贵院就诊过,医生开出的检查单,父亲拒绝检查,医生退而建议他住院留观,父亲依然拒绝,医生无奈之下要求他签字确认,签字笔迹我仔细辨认过了是家父亲笔。而当时接诊的这位大夫,就是徐克军医生。真的是无言以对啊,医生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里做到最好了,唉。
心电图呈直线后,医护人员又仔仔细细的为家父收拾,拔掉管子、擦得干干净净的,才又让我们进去给父亲穿衣服。期间所有当值的医生、护士和护工,全程陪同,感谢啊!
忘不了每一位医生的眼神啊!可能在送进去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预见到了最后的结局吧?尽管希望渺茫,他们依然无怨无悔的冲在了最前面,与死神殊死一战。
当我跑去问林武医生,换心脏有没有用的时候,林医生同情的看着我说:“你父亲现在这样的情况,做不了这样的手术。”我记得入院的第一天他提过做血滤的事,后来怎么又不提了呢?林武医生轻声告诉我:“做血滤,对身体条件有要求的,身体条件差的,血滤机一开人就没了。”在所有医生里,林医生的话相对来说是最少的,每次我去的时候他都在忙,他会默默的给我开门,让我远远的看父亲一眼,也会在我问东问西的时候,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向我解释父亲的情况。
感谢周冰之主任啊,父亲入院当天她就急匆匆的跑来会诊,提出了各种方案,人工肝和气管切开我都拒绝了,周主任在父亲多脏器衰竭的情况下依然积极治疗,前后两次拔管周主任全部亲自到场,我记得石峻医生安慰我说:“你放心,我们主任亲自来了,肯定没问题!”
第二次拔管,周主任是判断到很危险吗?迟迟没有动静。医生说过,这次一拔,就全靠他自己了。检查做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所有指标都看上去比较正常了才开始。我趴在门上,听到周主任很大声的教我父亲:“呼气!呼气!不要那么急,慢一点,再来,来你跟着我,吸气——吐气——吸——……对,就这样,慢慢来。”
当我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的时候,周主任在我情绪极度崩溃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来安慰。她肯定的告诉我:“本来情况都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心率都已经跳得很齐了。只要能救我们一定都是尽全力去救的,但是我们需要患者的配合啊,ICU对于患者来说就是鬼门关一道一道的闯,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但是最后那一步,还是要他靠他自己的,求生意志顽强他就有希望闯过去。现在你父亲这么坚决第三次插管的意义真的不是很大了,救回来了他还是一点都不配合啊。”道理我都懂,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周主任就耐着性子反反复复的安慰。ICU的医生都非常忙,做主任的就更不用提了,可是她没有一丁点不耐烦,竭尽所能稳定住我的情绪,让我能够理智的面对最后的诀别。
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掉眼泪啊!在这场与死神的较量中,面对只有不到20%的胜率,所有医护人员依然拼尽全力,或抱或扶或推或拽,护着我的父亲一次一次朝着生的方向冲锋,倾尽毕生所学想为我父亲争取到一个生还的名额。
这么优秀的团队,这么好的医生,大家努力了那么久,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放弃啊!真的好遗憾。
尽管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在历时20天的抢救过程中,新华医院EICU 全体医护人员那份坚韧不拔意志力、那种永不言弃的精神、那些设身处地为患者与家属考虑的善意,带给了我无尽的温暖,没有传说中的冷漠、没有所谓的冷血,在一大堆冰冷的医疗器械中我看到的是每一位医者对生命的尊重与执着。
感谢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是他们的辛苦付出,让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有了温度。
患者家属敬上
2024年10月30日